“吴冠中假画案”追踪：购画人要求返还拍卖款

王文波摄影

    “快看，肯定是那幅画。”上午9时，在旁听人群的一阵骚动声中，用塑料薄膜包裹着的大方框被抬进一中院的法庭。金茂律师事务所的王建轶律师打开包装，一幅油画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幅假画。”王建轶律师说，他的委托人苏敏罗以230万元的价格从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拍得这幅画，而此画当时被介绍为吴冠中的作品。

    画家吴冠中

    此画非我所作

    这幅画是山水画，画中崇山峻岭，林木繁茂，池塘澄明，画名《池塘》。从装裱来看，收藏者对此画极为珍视，在一个小框外边，又装裱了第二层。记者看到，在第二层的玻璃上，有“此画非我所作，系伪作。吴冠中，2008年7月1日”一行文字。王建轶介绍说，这些字是吴冠中亲笔所写，吴冠中写这句话时，他们专门进行了拍照，并把照片刻进光盘，作为证据交给了一中院。

    《池塘》的买受者是苏敏罗，苏敏罗介绍说，2005年11月10日，她在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的网站上看到将举办“2005秋季油画雕塑拍卖会”。“重点拍品介绍”中明确告知“本场第二件是吴冠中油画作品《池塘》，画于1972年，10年后，他又将此画修改一下，并在画上题写‘抽暇改老画，好似故地重游。1982年’。画面以他下放的农村为题材，崇山峻岭，迎面而立，不乏中国北宋山水画的雄浑厚重。”苏敏罗说，翰海公司为了证明《池塘》是吴冠中之作，同时又提供了由安徽美术出版社1984年3月出版的明信片，《池塘》就在明信片中。于是，苏敏罗经过多轮竞价，以230万元拍得《池塘》，并支付给翰海公司佣金23万元。

    购画人苏敏罗

    要求返还拍卖款

    “直到2008年5月11日，南方周末记者到吴冠中家中采访时提及《池塘》，吴冠中明确告知这幅作品是假画。”苏敏罗说，她这才知道自己受骗了。于是，她委托律师去安徽工商局查询“安徽美术出版社”的工商信息，发现该出版社成立日期是1986年9月25日，这说明翰海公司提供的明信片也是假的。

    苏敏罗认为，翰海公司在拍卖中以肯定的口吻对画作进行了详尽介绍和评价，一再表示《池塘》是吴冠中的作品，这是对拍品真实性的承诺和保证，但其在拍卖规则中又声明“对拍卖品所作的介绍、描述及评价属参考意见，不表示对拍卖品的任何担保”。明显加重了竞买人的责任，在这种情况下，翰海公司的免责声明是无效的。苏敏罗把委托拍卖《池塘》的萧富元和拍卖行翰海拍卖有限公司告到一中院，要求撤销拍卖合同，返还拍卖款及佣金。

    翰海拍卖公司

    买画者风险自担

    在法庭上，萧富元的代理人表示，根据《拍卖法》，买受人只能起诉拍卖人，不能起诉委托人，只有拍卖人受到损失后，才能由拍卖人来起诉委托人。翰海拍卖有限公司则表示，在拍卖规则中已经声明，不能保证拍卖物品是真迹，拍卖风险由买受者自行承担。该公司提供了吴冠中的一本书作为证据，证明吴冠中画过《池塘》。此外，该公司还拿出媒体报道作为证据，证明苏罗敏早已知晓此画非真迹，现在已经过了诉讼时效。

    截至记者发稿时，南方周末记者出庭作证，证明吴冠中确实亲笔写下了“此画非我所作，系伪作。吴冠中，2008年7月1日”，他当时还拍了照。

    收藏界专家

    “打眼”和“捡漏”是收藏的一部分

    对于今天的庭审，有艺术品收藏领域的专家表示，由法庭来断定艺术收藏品的真假，并不可取，况且收藏市场历来就有真赝之争，在年成交额动辄上百亿的今天，每一件有争议的拍品都靠法律来裁定也不现实。

    专家表示，艺术品收藏领域本来就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在拍卖市场上，对一件藏品的竞争不光是金钱实力的较量，更是对收藏爱好者“眼力”的考验。自古以来，“打眼”和“捡漏”就是收藏的一部分，特别是眼下，很多人并不是出于个人的收藏爱好来购买艺术品，而是将艺术品买卖当作一种商业投资甚至是投机行为，投资首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资金安全，如果自己并不具备专业知识，入场前又缺乏对于拍卖市场的正确认知，只寄望于让拍卖公司为其买账是不可取的。此外，对艺术品的鉴定，目前国内收藏界还是以目鉴为主，而不是科学鉴定，因此在真假判断中难免会出现“误差”。当然，这么说并不是替拍卖中介开脱，虽然拍卖公司不是商店，只是中介，没有“保真”的责任，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卖假，因为这关系到公司的信誉，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卖出假货，都是砸自己招牌的行为；至于是否要上升到法律的层面，则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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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卖法相关规定

    据悉，根据拍卖法的规定，艺术品交易中，拍卖公司提供的是交易平台，是受卖家委托，价格由卖家提出后，拍卖公司根据市场行情等判断后给出底价，买家依次竞拍。拍卖公司有义务于拍卖日七日前发布拍卖公告，拍卖公告应当载明下列事项：拍卖的时间、地点；拍卖标的；拍卖标的展示时间、地点；参与竞买应当办理的手续。拍卖公司需在拍卖前展示拍卖标的，并提供查看拍卖标的的条件及有关资料，拍卖标的的展示时间不得少于两日。此外，拍卖法还特别规定，在拍卖前声明不能保证拍卖标的的真伪或者品质的，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而记者查看翰海公司拍卖图录中明示的《业务规则》发现，其中明确提示：对拍卖品所做的介绍、描述及评价属参考意见，不表示本公司对拍卖品的任何担保；买家应在拍卖日前预先对欲竞投之拍卖品原件进行审验，对欲竞投的拍卖品的实际状况进行了解，并对自己竞投某一拍卖品之行为承担法律责任；从拍卖日起21日内，买家向公司提出书面报告，指出该拍卖品为伪品且依据充分，公司可在收到书面报告后14日内收回该拍卖品。  记者杨昌平 丁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