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困假画泛滥 国家科研项目欲破书画鉴定迷局

    中国书画市场受困于假画泛滥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一项由国家拨款的科研项目正在拉开改变书画鉴定格局的序幕——

　　主管部门什么态度

    “国家科研项目——书画真伪科学鉴定系统项目”源自首都师范大学的一项科研课题，最初名为“关于字画鉴定应用无损化学分析方法研究”。该项目曾申请成为全国艺术科学“十五”规划国家课题，于2004年顺利结题。在接受书画专家检验时，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等单位的书画鉴定专家对课题给予了充分肯定，认为高科技进入书画鉴定领域是一个必然趋势，高校的研究成果为服务书画市场提供了可能性。

    2005年，正在着手研究书画市场鉴定解决方案的中国艺术科技研究所与首师大开始合作。高校的科研优势与文化部社会覆盖能力的结合使得科研进一步接近了市场。

    激光拉曼光谱、能谱、X射线衍射、紫外－可见光吸收……这一系列高科技将被用于书画鉴定。对此，一些书画界人士欢欣鼓舞——现在科技如此发达，嫦娥卫星都去了月球了，为什么不能把高科技用在书画鉴定上呢？

    中国艺术科技研究所副所长沈西峰介绍说：“书画科学鉴定系统的核心是建立中国书画作品数据库，所应用的手段是传统经验鉴定与高科技相结合，通过对书画作品的用笔、风格以及纸张、墨、印章等进行鉴定并分析备案，最终为待鉴定的书画提供比对依据。目前项目进展顺利，国家为此专门拨了经费。由于工程极为复杂，该项目也面临着传统鉴定经验梳理、科技体系构建、开放式服务市场的数据库工程建设等挑战。”

    对这样一个项目，包括书画鉴定与书画市场，文化部的态度显得尤为关键。对此，文化部文化市场司处长陈小文认为：“目前，艺术品市场管理在遇到违法处罚的时候往往面临困境，一方说真，一方说假，由于缺乏依据和公正的鉴定手段，没法处罚。音像、网吧都是直观的，而艺术的判断主要靠经验，这就带来很大的问题。去年启功和拍卖公司的纠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很难，最后只好撤拍了事，这对于科学行政很不利。因此，我们需要科学判断，需要系统来支持行政。前几年没有资金，现在国家有钱了，可以做这样的事了。我们希望目前这个项目能够成为一个公正的机构，一方面对市场规范发展有好处，另一方面通过建立开放式的数据库，也使百姓能够享受到项目的成果。”

　　书画打假渐成共识

    在书画鉴定领域，涉及到鉴定与真伪就进入到一个充满争议的领域。但是，在本次研讨会上，记者发现，与会各方专家已经对争议的几个核心问题基本达成了共识。

    争议一，打不打假。

    中国书画鉴定之所以让人头疼，正如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解永金所说，“中国书画的特点就是不断临摹过去的东西，这是我们的基本特点。”而从市场的角度看，书画市场的繁荣与假画也有着直接的关系。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杨新就指出：“你要是问拍卖行，那么拍卖行一定会说，哪来那么多真的？要是都卖真的，这个市场又怎么能卖得起来？”

    因此，艺术品市场不是一个简单打假的市场，这就是主管部门有所顾虑的原因。但是，假画泛滥已成为当前书画市场的主要矛盾，拖累了中国书画市场正常发展，制约了中国书画市场的国际化，因此不论打不打假，解决书画鉴定问题都已成为当务之急。

    争议二，谁来打假。

    由于中国书画市场实际上一直长期被拍卖市场所主导，因此很多人认为应该修改拍卖法，要求拍卖公司承担起打假保真的责任，但是，拍卖公司难以实现这样的功能。华辰拍卖总经理甘学军就指出，作为拍卖公司根本就不可能保真，哪个拍卖公司敢说自己保真，那就是欺诈。

    拍卖如此，那么画廊可以保真吗？答案仍然是否定的。很多人寄予厚望的国家鉴定委员会，对于整个书画市场也没有发挥更大的作用。人们把目光瞄向了国家法律法规，认为国家应该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来规范市场。而法律法规又该以怎样的形式出台呢？它的决策依据、可行性与最终指向性又在哪里呢？

    在法律法规还在摸索的过程中，一些民间机构开始尝试各种带有市场意味的保真方式，这些民间保真的探索在可行性上不断进步，但是，民间机构往往是根据自己的业务需要，解决局部或者某个特定范围的保真，不可能支撑起整个艺术市场法律法规的运行。

    权威意义的机构，禁得起推敲的科学方法，更全面广阔的适用面，这是书画市场最为需要的鉴定职能承担者，同时也是各方对于国家科研项目及其数据库寄予厚望的原因。

　　争议三，怎么打假。

    用眼学还是用高科技，这似乎是书画市场又一个结。传统书画与收藏最为看中眼学，认为这是书画收藏的根本所在，高科技介入艺术品更像是旁门左道，而在高科技主义者看来，传统眼学鉴定水分太大，缺乏科学标准。但是，在本次研讨会上，国家科研项目明确提出了一个新思路，那就是书画的真伪鉴定应以经验鉴定为主，科技鉴定为辅，科技鉴定所承担的角色是在传统经验鉴定基础上为鉴定提供关键性的科学证据。这样一个思路被来自科技界、艺术界以及市场人士一致肯定，书画鉴定领域中这个一直存在的争议轻松达成了共识，思路的明确为实践的突飞猛进提供了可能性。

    市场会怎样突破

    尽管共识与已经开始的行动让书画界看到了希望，但是该项目只是刚刚开始，面临着大量标本采集分析等艰巨工程。对此，甘学军认为：“项目所面对的是一个海量的市场，因此不能只讲必要性和迫切性，一件事情应该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指望一上手就把所有画家作品都解决了是不可能的，要局部解决。项目方也应有足够的信心，不要担心新的科技鉴定方法现在还没有人使用，我们很多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人意料。”

    与甘学军的想法类似，众多市场人士也认为，作为一个和市场结合紧密的项目，应该首先在市场进行突破。比如说在市场上颇为红火的傅抱石，你只要解决这一个画家就非常了不起，就会被市场认可和承认。科学鉴定系统与市场结合越紧密，最终所能够获得的进展就真实，也越有实际意义。

    针对各方的建议，项目方也透露了未来项目发展的几个工作重点。首先，要建立中国美术材料数据库，这是美术鉴定最为基本的东西；其次，对于当代书画鉴定，由于艺术家大多活跃在市场上，因此主要工作不是鉴定，而就是建立数据库，为后来的打假提供依据；对于近现代书画，则从艺术市场的需要出发，选取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有影响的大师级的艺术家作为突破点，比如说张大千、齐白石、李可染等，通过经验鉴定与技术鉴定相结合来建立数据库服务书画市场；对于明清以前的书画作品，由于相对近现代与当代仿制难度更大，同时数据采集本身难度也比较大，因此原则上以经验鉴定为主，建立以经验鉴定为主的数据库，现代科学鉴定辅助并逐渐切入。

    可以预见，如果项目进展顺利，开放的数据库除为收藏者提供服务功能之外，更重要的是提供行政与司法依据，而艺术品市场也将顺着“反欺诈”的健康方向正常发展。

    正如陈小文所说：“艺术品市场近几年很红火，我们在不断思考，也遭遇困惑——对这样一个市场，政府到底应该管什么？此前政府的主要思路是无为而治，但这也是法制不健全的一种无奈。现在的问题是，政府管理的手是往回收，还是进一步尊重市场和艺术规律呢？我们认为，艺术品市场应该建立法规，也正在着手制定国家艺术品管理条例，而管理的基本思路是让属于市场范畴的交给市场，政府的手不能管死，管死对艺术品市场发展不利。”（记者 韩涧明）